多年前,姑姐曾經中風入院。
當時家中的女兒們尚在學,一家之主的姑丈動輒了全部家產幫姑姐付手術費,終於把姑姐從死門關救出來。
但世事難料,去年年初姑姐再度中風入院。
當我們到達醫院,在深切治療病院看到姑姐那一幕情景,至於仍刻在我心底沒法忘記。那瘦骨嶙峋的身軀,全身插滿管喉幾乎動也不動的捲曲在床上,實在不忍心多看一眼。
應該不行了,這是大家都沒說出口的一句。
還剩幾個月就退休的姑丈,毅然放棄了三十年的退休金辭了職,選擇天天都待在妻子的身旁。
每次當我去探病時,他總是握著她那瘦弱的手。非常開朗地跟昏迷中的妻子說有人來探望她了,叫我們多點跟她說話,不要把她悶著了。
姑姐一睡就半年,最後終於醒來了。
由於腦血管爆裂加上肌肉萎縮,她幾乎不能控制所有動作,包括吞嚥和大小便。而且她大部份人都認不出來了,整天就只是傻乎乎地坐著流口水。
而姑丈仍然是從不間斷地前往探望。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她說話、教她認人、幫她清潔身體,後來情況好轉時還會早上煲湯水餵她喝。
他的女兒說,一整年下來,沒聽過父親說過半句怨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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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晚上,我和親戚吃團年飯,姑丈和姑媽都有出席。
今晚的姑媽非常鬼馬,雖然說話總會慢一拍,但認得出所有的親戚,還會不時說個笑話引得哄堂大笑呢!
而姑丈的感覺卻是蒼老了十年:頭禿了許多,頭髮差不多全已泛白。唯一沒變的,是跟老伴說話時那開朗的聲音和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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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道聽途說的三兩事,不外乎是離婚、冷戰、準離婚,和結婚後幾年才發現自己是第三者之類。
多得那顆白頭,令我可繼續堅信人間有真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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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: 姑丈那一年間的表現在醫院中流傳開來,最後有一位社工為這故事寫了篇文,於某護老院小冊子用一版紙刊登了出來。我想我會頒它一個年度最有意義的文章。
老油條
7 年前